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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曼玉能成為華語影壇的巨星，她最該感謝的，我認為不是《阮玲玉》，應該是王家衛的《旺角卡門》。只要看她在《旺角卡門》裡的一點點演出，就會超驚豔「這是張曼玉嗎？」跟她過去的表演很不一樣。其實《阮玲玉》開鏡前出了一件事，當時張曼玉寫給男友Hank的情書被公開。她在英國長大，個性基本上像外國人，對這件事的認知是：「把隱私的情書公開是男方不對，我寫了那些文字又怎樣！」我對她說：「妳想想，妳是90年代的張曼玉，妳可以用這種態度捍衛自己，但要是30年代的阮玲玉情書被公開，她沒有這種機會，這就是人言可畏。」她一點就通，所以演得好！我和張曼玉合作《阮玲玉》前，已經合作過《三個女人的故事》，但那時張曼玉拍得不是很開心，我也承認，那時沒有把她照顧得很好。《三個女人的故事》有張曼玉、張艾嘉，還有中國大陸的斯琴高娃。當時在紐約拍了2星期後發生一些問題，我邀大家一起吃飯、談劇本。席間我只顧跟張艾嘉和斯琴高娃講話，卻把張曼玉晾在一旁，完全忽略她，她吃著吃著竟大哭起來，覺得自己被冷落、不被尊重。拍《阮玲玉》時就不一樣了，不是因為她是《阮玲玉》中唯一的主角，而是我把劇本和蒐集到的資料給她，她就知道這是再一次改變自己的機會。眾所周知，《阮玲玉》原本由梅艷芳演出，但因為六四天安門事件，梅艷芳拒絕去中國大陸拍戲，這個角色才由張曼玉接手。一開始做造型時，張曼玉不知從哪聽來「眉毛剃掉會長不回來」的說法，所以堅持不肯剃眉毛，但那個年代的女人都是細眉毛嘛！我們只好用膠水把她的眉毛貼起來，盡量弄得細一點。到了上海開拍，試機器時先簡單拍點片段，她也來看效果，看完後沒說什麼就回飯店。後來我們開會，她忽然敲門，進來時兩手摀著眉毛，見到我就把手掀開，「你看，我剃了！」張曼玉還對穿旗袍很沒自信，她對我說：「哎！我只有在參加香港小姐選美時穿過旗袍，搞不好穿上旗袍，我連走路都不會了。」後來去上海開拍前，她在我的工作室2個多禮拜，每天花2到3小時化好妝、做好頭髮，穿上已經訂製好的旗袍、高跟鞋，在鏡子前練習走路、坐姿、喝茶、拿筷子…過程中我們變得更加深交，成了什麼話都能說的朋友。關錦鵬最擅長描寫女性的電影導演之一，堪稱影后製造機，梅艷芳、張曼玉、陳沖等人都因他的作品奪下金馬影后。曾入圍柏林、威尼斯等影展，也是金馬評選50位華語電影大導之一。